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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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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

李藥袖懸在空中與陌生青年大眼瞪小眼。

青年一個激靈,臉色驟變矢口否認:“認錯了認錯了,本將軍才不認識什麽鶯鶯燕燕!”

嘴上說著不認識,手卻絲毫不拖泥帶水地將奮起掙紮的小鎮墓獸塞向腰間褡褳裏,一邊塞還一邊自言自語地解釋:“一看就是個好東西,不能落進聞賊手裏。”

一旁等候已久的副將實在不忍直視自家將軍連頭帶拿的丟人模樣,忍不住道:“將軍,今夜我們還攻打邙山嗎?”

數十個骷髏牛頭已經將邙山撞得震天響,戰馬乃至無數兵戈蠢蠢欲動,已經按捺不住沖天殺意,想要踏平這座覬覦已久的蒼茫大山。

李藥袖又踹又踢了半天,發現竟然不能撼動青年的鐵掌分毫,心下既然震撼又惱羞成怒。如果不是體型受限,否則按照正常鎮墓獸的大小,她必定泰山壓頂,讓他血濺當場!

青年面上紋絲不動,實則內心已經快被小鎮墓獸踹出一鬥血了,他咬緊牙關用力按下那顆竭力抗爭的小腦袋。猝不及防,一口堪比金剛鉆的鐵牙狠狠咬在了他的虎口處!

“哢”蕭卓聽見自己掌骨斷裂的聲音,他顫抖著胳膊低頭,對上一雙怒氣值爆發的核桃眼,本來動搖的他瞬間被激起從未有過的叛逆心。

很好,燕燕,你成功引起了本將軍的註意!

他死死按住小鎮墓獸不放,空閑的手勉強一揮:“本將軍剛才夜觀天象,今夜不宜動武,撤兵!”

副將:“……”

副將顯然已經習慣了自家將軍喜怒無常的做派,畢竟掉過腦袋的人了,哪怕再裝回去,應該也不太好使了。趕在對方話事人沒來之前,副將當機立斷揮旗示意。

於是,如他們突兀地出現一般,眨眼之間,萬千兵馬轟轟烈烈消失地一幹二凈。

獨留下兩個傻眼的青皮小鬼,一個喃喃道:“我們好像闖禍了。”

另一個瑟縮道:“還是闖大禍……”

黃衣女子見李藥袖被龍城大將擄去,面上露出個痛快而扭曲的笑容。

與其留下那妖獸讓她如鯁在喉又不能真的動手殺之,不如落在蕭卓那瘋子手裏,生不如死。

聞先生匆匆趕到石門,只見他心愛的狼群三三兩兩,沮喪地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傷口,好不可憐

他臉色頓時一沈,擡眸望去只見一地狼藉,不見蕭卓那廝的身影,怒道:“那莽夫呢?!只敢對我的愛寵下手,不敢親自與我對陣?”

兩青皮小鬼互相推搡不敢說話,黃衣女子在一旁作壁上觀冷笑不語。

聞先生漆黑無光的眼眸轉向青皮小鬼,沈聲道:“是你們兩主動說,還是表兄我親自用家法請你們說?”

青皮小鬼們頓時打了個寒顫,個頭稍微高點的那個腦袋快垂到了地上,磨磨蹭蹭地說:“大狼們不是被龍城大將打的……”

聞先生眉頭一擰,黑洞洞的眼眸更黝黑了:“難道是你……”

“不不不!”青皮小鬼連忙搖頭否認,聲音低如蚊吟:“是貓貓……”

聞先生初還不解,漸漸面露訝異,擡眸四望沒見到銀黑小獸的影子,隱忍怒氣道:“貓……鎮墓獸呢?”

兩個青皮小鬼同時露出痛苦的表情,破罐子破摔大聲道:“被龍城大將擄走啦!”

整座邙山一片死寂,唯有刮過大漠的風聲嗚嗚咽咽。

聞先生定定地看著這兩小鬼許久,在看得他們噗咚一聲跪下來後才慢慢轉移視線看向片刻前大軍消失的方向,冷聲笑了笑:“蕭卓,看來這次你我是一定要交手了。”

隱匿在角落裏的一人聞言不禁看向了同一個方向,金眸劃過暗沈而危險的光澤:小袖……

白骨戰馬撒蹄狂奔了不知多久,大漠夜晚的風如刀一般刮過累累白骨與金戈,發出嗡嗡振響,幽藍的月光將它們照耀得光亮又詭異。

李藥袖被強行摁在褡褳裏不知多久,只聽得呼呼風聲在耳邊穿梭了許久,待到馬蹄停下時只聽見剛才的副將發出聲嘹亮的口哨聲,霎時金戈落地,戰馬齊鳴。

須臾後,所有聲響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這一刻,李藥袖尋到一絲松動的契機,擡頭猛頂,撞開青年一直按住的手掌。

在看見弦月的一角時,她以為自己成功了,結果騰空到一半,那個可惡的鐵掌如影隨形而來,五指一攏牢牢將她抓了回去。

李藥袖:“……”

“燕燕,跑什麽啊?”青年一改方才領兵時的威嚴肅穆,笑嘻嘻地將韁繩一甩,人從骷髏馬上一躍而下,白骨馬立即便如千萬大軍一同化作渺渺風沙,歸入大漠之中。

在場的唯一一個有實體的副將欲言又止,最終忍不住心中好奇出聲問道:“將軍,你不是說不認識什麽燕燕嗎?”他懷疑地看著張牙舞爪的銀黑小獸,琢磨著道,“哪個好人家會給這麽一個黑不溜秋的玩意兒取名叫燕燕啊?”

蕭卓臉色一僵,重重咳了一聲,連聲反問道:“燕燕不好嗎?不可愛嗎?不很動人嗎?”

副將不解道:“可燕燕是姑娘家的名字啊?!這……”

蕭卓回頭幽幽地看他。

副將醍醐灌頂,看向他們將軍的眼神愈發一言難盡和覆雜,最終他沈重地拍了拍蕭卓的肩膀:“將軍,我也算和你一起長大的,竟然不知道你……隱藏得如此之深,”他了然地嘆了口氣,“怪不得你遲遲不肯娶親,竟是如此。”

蕭卓臉部有一剎的猙獰扭曲,他呼吸又吸氣,反覆幾次後他怒道:“我不是!我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副將:“哎呀,將軍,現在就只剩我們兩了。其他兄弟們在地上又聽不見,你不要這麽害羞……等等,”他看著茫茫銀沙,“兄弟們,應該,聽不見,吧……”

仿佛回應他一般,平滑如綢緞的沙漠忽而如潮水般劇烈地湧動不止,風聲中隱隱傳來喧囂的笑聲。

蕭卓:啊啊啊啊啊!

正在此時,“哢!”,熟悉的裂開聲再度響起。

這次沒有狼嚎,也沒有撞山聲,故而格外清脆。

蕭卓換換低頭。

掙脫不得的李藥袖面無表情地再次掰斷了他一根指骨。

一炷香後,兩敗俱傷的一人一獸坐在了寬敞的軍帳中,篝火在賬外熊熊燃燒,映出周圍成百上千頂帳篷的影子,軍旗在塔樓上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這無疑是一個龐大的軍營,足以可見曾經有多少將士在這裏生活、練武和喝酒說笑。

和熊一樣粗壯結實的副將回營後拎著個酒壇就出去了,說是找兄弟喝酒。

現在,這個帳篷中只有李藥袖與青年兩人。

李藥袖獨坐在小馬紮上,餘怒未消地正舔著爪子,惡狠狠地瞪著將骨頭一根根接上去的青年。

不是她不想跑,只是被帶進這軍營後無論她如何從角度想沖出去,結果最終都是回到這座主賬門口。

青年面色陰沈地哢哢給自己掰著手指,陰惻惻道:“燕燕,你好狠的心啊。”

李藥袖呵笑一聲:“沒打死你,算你運氣好。”

蕭卓再度聽到這熟悉的清脆童音,似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記憶,神情扭曲了一下,岔開話題道:“你不是在韓家村嗎?為什麽會初夏在這裏?”

李藥袖抖抖亂糟糟的尾巴,面無表情看他:“不是你把我抓來的嗎?”

蕭卓:“……”

蕭卓暗暗搓牙,這小東西能在邙山自由出入,且在聞賊當成寶的這群妖狼中來去自如,定是身份不凡。與其將它留給聞賊,日後留成心腹大患,不如他先下手為強搶了過來。

左右他與聞賊兩人的過節遠不止這一樁,無非舊債添新債,債多不怕擾,虱多不怕癢。

他不說李藥袖還想不起來,她暗暗瞅了瞅青年,說來也怪,明明此人長得勉強也算是英氣勃勃吧,與那醜巴巴的紙人半分不像。可她一眼就認出了這青年將軍是紙人本體,況且,她越瞅此人越熟悉,估摸著曾經在燕京哪裏見過。

她在皇陵中沈睡太久,許久故舊都成了腦海中模糊不清的畫面,有時候她甚至懷疑十六歲前的那些記憶究竟是真是假,還是她的一場大夢。

蕭卓短暫的沈默後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燕燕,你為何如此冷情?我兩可是拜過堂的情……”

“等等,”李藥袖嚴肅舉爪制止他的胡言亂語,“且不說你家喜娃娃幻境中的只是個紙人罷了,後面入洞房的也不是你……”

蕭卓大怒打斷她道:“什麽!後面那個闖進來的王八蛋居然還代替我洞房了?!”他殺氣騰騰地提起一旁金環闊背大砍刀,“老子殺了這個敢給我戴綠帽子的王八蛋!”

李藥袖:“……”

她低頭看看自己結實有力的胖爪,又回頭看看圓球似的尾巴,她眼神深沈地看著發癲的蕭卓:兄弟,那個鶯鶯,不會也是某個不知名的鎮墓獸……叭?

……

月色下行走於沙漠中的沈檀忽然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被他趁亂順手拖出來的李子昂不無擔憂地看著他道:“沈兄,要不然我們還是找個地方歇一歇吧,你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

自從與沈檀他們結識後,李子昂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虛弱的沈檀。雖然兩人年紀相當,可沈檀無論身手還是見底都遠遠超出了他,甚至比一般名聲在外,修行有成之人還要深不可測。

當這麽一個在李子昂看來強大到幾乎無所不能的人,現在虛弱至此,不免令人擔憂不已。

沈檀臉色蒼白擡眸看著弦月落下的方向,淡淡道:“小袖下落不明,一刻不找到她,我一刻不得安心。”

更新啦~我袖在重現人形和恢覆身份的倒計時中!當然啦~因為本體是鎮墓獸,所以她是在兩種形態中來回切換。

沈檀:這章不想說話,只想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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